中国物流，走产业升级的道路—第三届物流企业百强发布会学术演讲

王之泰

一、物流产业的高速增长和存在的隐忧

近两年，我国经济出现了高速增长的态势，我国的物流业同样出现了可喜的高速增长的势态。根据国家发改委、国家统计局的权威资料，可以归纳出以下三方面的成就：

1、反映全社会物流总量增长的三个数据：全国物流业总收入、全国社会物流总费用和社会物流总额，都高于GDP的增长幅度，这表明了我国在“改革、开放”之后，滞后于国民经济发展步伐的物流业，在迅速、有效的追赶国民经济发展的速度，物流业的瓶颈问题正在改善和缓解。

2、反映社会物流总成本的社会物流总费用与比率有所下降，这说明，我们可以用比较低的物流付出来取得相同经济增长。

3、以技术进步支持的物流业，例如，第三方物流、物流信息业、配送业、流通加工业等取得了比物流业总体发展更快的速度，这反映了高技术含量的物流业发展水平有所提高。

我国物流百强企业最近三年的进展，是我国现代物流业发展的集中体现。百强物流企业的数据显示，规模比较大、实力比较强、管理水平比较高、科学技术支撑力度比较大的百强企业，显示出了更为可喜的发展势头，物流百强企业已经能够产生对整个物流业的带动作用。

然而，我们必须看到，我国物流业存在的问题仍然严重，需要时时刻刻引起我们的警惕和重视。概括来讲，大体表现出以下几方面的问题：物流业的总体水平，主要受发展时间所限，和国民经济总体水平比较，是不高的；物流的社会化、专业化的发展不如人意；物流业的集约化程度、现代化程度、科技支持力度都不高；物不能“畅其流”、物在仓库里面和在在途的停滞这个最能反映物流水平的老而又老的问题，还没有看到明显的改善；物流的增长伴随着环境恶化，物流设备大量废气的排放，不断出现的物流事故都是以牺牲和破坏环境为代价的……。我曾经做出这样的一个总结：在我国的物流领域，先进与落后并存，总体上水平是落后的；大企业与小企业、个体企业并存，总体上企业规模是小的；百强企业与万弱企业并存，总体上物流企业是弱的；成绩与问题并存，总体上问题是太多的。这就是我国物流领域的总体现状。

二、把物流产业的优化升级放在重要地位

在学习和研究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时候，我形成了这样一个认识：我国的物流业整体水平和国民经济其他产业相比较，是明显的落后的，加上这个产业的庞大，这个产业和社会底层联系如此之深，这就不是一些技术措施或者局部领域的信息化、自动化能够全面解决产业发展问题的。所以，整个产业的“优化升级”问题，其重要性应当居于首位。

产业升级的问题，是我国国民经济的普遍问题，但对于物流领域来讲，由于它的总体水平很低，发展的起步较晚，因此，整个产业的“优化升级”问题尤为重要。

那末，对物流产业的优化升级又如何定义呢？这是我们应当取得共识的问题，以防止由于概念不同而出现“南辕北辙”的分歧。《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对于产业优化升级的表述是：“坚持以市场为导向，企业为主体，把增强自主创新能力作为中心环节，继续发挥劳动密集型产业竞争优势，提升整体技术水平和综合竞争力” 。我认为，这个原则性的表述完全适合于我国的物流业，就物流业的特殊性来讲，还有两点值得我们重视：

第一点是，我国物流业的发展进程，远远滞后于我国社会分工、专业化、集约化的进程，因此，促进社会化、专业化的物流分工，推动结构优化升级应当是物流产业优化升级的重要内容。 

第二点是，物流的生命在于系统，建立、完善、提升系统的能力，是《规划纲要》中所谈到的“提升整体技术水平和综合竞争力”的特殊内容，这应当是物流产业优化升级的重要内容。

三、对于物流产业优化升级两个有关导向问题的看法

当前，物流产业优化升级的问题，实际上是物流产业现代化发展进程中一个阶段性的问题。总体目标是物流产业现代化的战略性的进程，阶段性的任务是，逐步促成一步一步的优化升级。应当说，这是我国国民经济面临的新问题，因此，我们对许多方向性的问题还没有绝对的把握，现在有各种说法，这些说法有不同的导向，需要我们研究、争论和探讨。这里就两个已经实际上起着导向作用的问题做一些探索。

第一个问题，系列化的运作，系统的构筑物流企业是不是现代物流的唯一标志的问题。在物流的概念没有引进到我国之前，我们对物流缺乏系统的认识，主要表现在一方面我们没有认识物流产业的系统结构，没有看到物流各个组成部分之间实际存在的内在联系和系统关系；另外一方面，我们缺乏系列化运作的认识和实际操作能力。现在，从理论上这两个问题已经形成了共识。然而，与此同时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倾向，那就是把对于物流系统的、系列化运作和物流企业的构筑和运作相混同，认为凡是物流企业，都应当是按物流全面功能系统构筑和能够进行系列化运作的企业。而忽视甚至否定基于社会分工和专业化分工基础上的局部的、专业化的运作能力和专业化的企业构筑形态，否定基于社会分工和专业化分工基础上的专业化的企业构筑形态。这种认识通过有关的文件、标准、领导讲话和权威意见，已经形成了一种导向，这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和警惕。

系列化的运作，系统的构筑物流企业是我国物流产业优化升级其中核心作用的方向性的问题，同样，在物流产业结构内部，深化社会化分工和深化专业化分工，重视技术进步，通过技术创新和科技、人才、装备的投入，打造专业化水平和运作能力，通过专业化的、高效率的运行来支持更大范围的物流系统化的运作，也是优化升级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第二个问题，运输与仓储等被有些人称之为“传统物流”的物流企业，还有没有生存空间，有没有优化升级的问题。虽然物流本身就是现代的产物，并不存在所谓“传统物流”与“现代物流”的区别，如果一定要划分“传统物流”与现代物流的话，应当有不同的定义，作者将在另外的文章中专门研究。但是，对应于其他领域“传统”与“现代”相对立的划分，有人将物流概念诞生之前的实际存在的货物的运动称之为“传统物流”并把其内涵定义为运输和仓储，因此得出结论，物流产业的优化升级，就是由运输与仓储向“现代物流”发展，这个看法就有失偏颇。实际上，运输与仓储等单项的功能或单项的活动，本身就有传统与现代的区别，不能把运输与仓储一概看成是传统、落后的。对于“现代物流”来讲，运输与仓储也是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些组成部分有和物流总体相融合的共性，也有本身独立发展和独立存在的个性。物流的总体存在需要优化升级的问题，这种优化升级包含两个大的部分：物流总体的、系统的优化升级以及物流各个组成部分的优化升级。所以，运输、仓储这些所谓的“传统物流”，即使是在物流水平已经有高度的发展之后，他们依然有生存的空间和本身的、个性化的优化升级问题，他们的生存空间，来源于专业化社会分工的生命力。当然，我非常不赞同将物流划分成“传统物流”和“现代物流”两种不同层次的形态，尤其反对抹杀运输、仓储等活动和企业形态在现代化社会中的生存空间，一律把他们向“现代物流转型”，也即转变成系统的、系列化运作的物流企业看成是他们优化升级的发展方向。

物流是产业，有复杂的产业结构和层次，在这方面，我们现在认识仍然是很肤浅的，去年，我在物流百强发布会上呼吁认真进行物流产业的研究，但是由于各种原因而没有能够如愿，在此，我呼吁物流界的有志之士，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以使我们能够获取更及近真理的看法。

四、对于如何促进物流产业升级的几个初步看法

第一，物流产业优化升级是一个全面的系统工程，要防止局限和偏颇。

正像上文已经提到的，对于占国民经济几乎五分之一权重的物流产业，人们没有认识到它的复杂性和系统性，而企图用简单的对策来解决问题，这显然是一种偏颇。因为这种偏颇可能导致的结果是，将主要的精力和资源过渡地集中到一个局部，哪怕是对全局有非常重要影响的局部，例如很多人所强调的“系列化运作”这个局部，其结果是系统的失衡和新的结构扭曲。

物流产业优化升级，必须有我们通常讲的“全面解决方案”，也即从系统工程角度的系统解决方案，从总体和综合的角度以及局部、多方位、多、多层次的角度形成物流产业优化升级的有效方案，千万要防止局限和偏颇。

第二，现阶段应当把物流社会化和专业化分工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

解决物流社会化和专业化分工的问题，不仅是物流发展的内在需求，也是我国体制改革的特殊需求。深化市场化改革，进一步完善市场经济体系是我国选择的发展道路，经过多年的改革，产品市场的竞争性结构已经形成，而在要素市场，例如物流市场，这个问题依然需要我们面对，而且，现在是阻碍物流产业现代化升级一个重要因素。因此，物流市场还需要建立和完善。要构建一个竞争性的市场结构，将物流生产力从各部门、各企业、各地区解放出来，实行社会化的运作，建立能够面向竞争机制的企业制度是必须要进行的。应当说，解放生产力是物流产业现代化升级的必要条件。物流的专业化分工以及社会化的运作，才能够实现物流生产力的解放。

只有在深化体制改革的环境下，在市场经济的前提下，物流社会化和专业化分工的问题才会有满意的进展，物流社会化进一步的深入，自然就带来了专业化分工深入，从而把“大而全”、“小而全”的发展道路彻底予以改变。

但是，上述转变的困难与体制上存在若干障碍有关，只有深化改革，才能有效的解决物流社会化的问题。

第三，中国物流做大做强，应当转变增长方式，应当走资源整合的道路。

物流产业向现代化的升级，需要改变物流领域小而弱的状况，做大做强。依靠投资拉动做大做强，是我国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的重要弊病，现在，我国物流增长对投资依赖程度的加深是令人堪忧的一个问题，也是粗放型增长方式在物流领域的体现。

坚持利用现有资源，立足于现有基础，注重盘活用好存量资产，把提高企业技术水平与优化现有资源配置结合起来，少上新项目、少铺新摊子，这是控制固定资产投资规模、优化投资结构、减少占用土地等资源的重要措施，是防止我们在物流领域盲目投资、低水平重复建设的重要举措。我们在做大做强中国物流的时候，要加以大力倡导和积极推行。

物流领域资源整合有非常大的潜力重要原因是，我国几十年的计划经济体制，都是按部门或者是按地区领导体制及财政体制来建立系统化的能力，因此，单从某一个部门或者某一个地区来讲，几十年的建设已经成就了大量的存量资源。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中国长期计划经济体制造成的部门分割和地区分割，使这些资源能力处于孤立的和封闭的状态，效率低下、技术过时落后，这样一来，自然提供了可供整合的资源，这是整合对于物流领域有特殊重要意义的原因。

对于我国而言，还有一个特殊的情况，那就是我国的物流领域缺乏行业巨头和大资本，很难走投资扩展建设从而做大做强的道路，在这种情况下，整合更成了重要的选择。

我们也强调，整合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原因就在于，有不少现代化的物流资源，例如物流基地、综合性物流枢纽、现代化的物流设施及物流装备我们是缺乏的，需要通过投资去建设才能够取得新的资源，这当然必须要通过新建来取得，而无法通过整合获取。

所以，有效处理投资新建与整合资源的关系，是我国物流产业现代化升级必须有效解决的问题。

第四，物流平台是现代物流长期发展的战略性基础，是我们应当尽快做好的事情。

物流平台是物流运作所依托的基础，固然，物流企业的有效运作，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和缓解物流平台支持力度的不足问题，但是，物流运作的水平，不可能脱离物流平台的局限和制约。如果不重视物流平台的现代化升级，以大幅度的提高对物流运作的支持水平和支持力度，在平台上运作的物流业就很难解决现代化的升级问题。另外一方面，物流平台的建设往往涉及大规模的整合、大规模的投资和长期的建设，这是影响我们尽快解决物流产业优化升级的阻碍所在，我们必须争取时间，所以，打造一个现代化的物流平台，应当是刻不容缓的任务。

第五，促进物流领域的技术进步。

不重视产业升级，不重视技术进步，在技术水平不变的条件下，既使有大量的投资，也只是扩大原来的水平和规模，对产业升级的作用有限。由于投资存在着边际收益率递减规律，物流领域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越来越大，其对物流实际增长的边际贡献也越来越小，要取得同样幅度的增长，以后则需要越来越多的投入，这种用投资来换取做大的不恰当作法，是我国经济领域旧的增长方式的重要内容，现在依然在物流领域存在。

我国的现代物流，现在是处于后进后发的状态，依靠技术进步和效率提高才能够跨越一些阶段，迅速赶上世界先进水平。再有，在我国现在物流相关现代化的资源比较紧缺的情况下，例如，高速的公路、铁路，特种仓库、码头，满足精益物流的设备、设施等等。依靠技术进步，提高要素的使用效率，是在现有数量水平下，提高物流系统运作水平促进现代化升级的有效途径。所以，尤其是物流相关的部门和地区领导人和决策者应当形成将资金和资源优先投入到物流领域的技术进步方面去。

在竞争性的环境下，企业有推进技术进步的动力，但是，我国的物流企业，现在还很难有推进技术进步的实力，因此，政府的作用必不可少。政府实施有利于技术进步的政策。改革现有的行政导向的科研体制，鼓励产学研结合，发展技术交易市场，建立和鼓励和保护知识产权的制度，是政府应当着力为之的。

第六，需要特别关注提升中小物流企业的问题

中小物流企业是物流业的重要组成部份，甚至在数量上占主体地位。中小物流企业不但承担很多干线物流任务，而且，依靠他们深入到末端的触角，使物流服务更具普遍性和实用性，尤其在解决低层次物流需求方面功不可没。还有一点特殊的重要性，那就是中小物流企业对于解决就业问题有很大的作用。然而，中小物流企业基本上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因此，无论是规模、装备、设施、管理、技术等各个方面都处于十分落后的状态，如果不解决中小物流企业优化升级的问题，中国的物流业就很难做到总体的现代化，或者，会出现百强、千强物流企业越来越强和万弱物流企业越来越弱的两极分化的局面。

提升中小物流企业具有很大的难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应当有一个战略的考虑，这是政府应当关注的事情。当前可以做事情是，通过准入制度和有效的培训，提高中小物流企业投资人和管理者的水平；打造中小物流企业有特色专业运作能力；通过联合、兼并、重组、整合，引导中小物流企业走规模化和大生产的道路；通过第三方物流，将中小物流企业的资源纳入到系统化运作的轨道等等…。

第七，政府应当全面规划物流的发展。

物流向现代化的升级，对于我国来讲是一个全新的任务，我们对此还很不熟悉，更缺乏经验，接受过去我国国民经济发展中的一些教训，对这个问题应当防止畏难退缩、犹豫不决、盲目冒进，解决的办法就是树立对物流发展的科学发展观。制定物流规划是有效的措施之一。从另一方面来讲，在物流的发展方面，政府应当做什么才能够防止在其他领域已经频频出现的政府越位或缺位的问题？我认为，认真做好物流的发展规划，是政府应当抓好的一件事情。最近几年，各地政府都非常重视本地区物流战略性的发展规划研究和制定，规划从省、市已经深入到的区和县级市，有了这种规划，就可以使物流的发展保持在理性的轨道之上。

五、结论

    物流产业优化升级的问题，是长远战略发展的大事，也是我国物流产业发展当务之急的一个大问题。在促进物流产业优化升级的时候，应当树立科学发展观，以此来深化我们的思考和认识，特别要防止和纠正导向性的偏颇。物流产业的优化升级，通过资源整合来做大，通过技术进步来做强，通过百强企业来带动整个物流产业，这是我们应该选择的方法和道路。